29_我的病弱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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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这一战打的比穆裴之所想的艰难。

  穆裴之率领人马一路疾行,出了瑞州,直赴万州的合阳而去。

  一路畅通无阻,他们到时,合阳城的守备军正和叛军交战,穆裴之一来,解决了合阳之困。首战告捷,合阳上下军心大振。

  穆裴之率领的戍边军素有威名,周庭又是老将,万州知州汪齐芳激动得老泪纵横。他是个文官,不善兵事,若非早就得知梁都明令穆裴之率领戍边军来平叛,只怕要和丰州知州一般先逃了。

  穆裴之来的当晚,汪齐芳大摆宴席,接待了穆裴之和周庭,对梁都来的特使赵谦侯犹为亲近。

  席上管弦丝竹齐奏,一派歌舞升平,汪齐芳捧着酒盅先遥谢了远在梁都的天子,又来敬穆裴之等人,穆裴之言笑晏晏的,饮了酒,席间宾主尽欢。

  周庭提起反贼,汪齐芳痛骂刘子异狼子野心,目中无君无臣,造反的贱民胆大包天,不知所谓。穆裴之和周庭对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翌日,穆裴之见了万州通判李显,详细地问起了城外的反贼。

  李显年过天命之年,脸上有几分苦相,显然为这些反贼所苦。他说这群反贼自称圣安军,臂缠粗麻,为首的正是丰州刘子异。刘子异占了丰州,陇州,良州三地,三州成三面夹击之势直逼万州。他们每攻下一地,就屠戮当地为百姓不满的官员示众,又开仓放粮,赈济贫民,深得民心,更有甚者,百姓闻圣安军自发打开城门,也不知从何处开始渐渐有民谣传唱,道是大梁气数尽,萧氏将亡,天下昌于西。

  丰州就在大梁西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庭骂道:“妖言惑众!”

  李显苦笑道:“可百姓偏偏信了,合阳城中都有乞丐传唱,若非着人抓了几个示众,只怕情况更是严重。也不知这群贱民哪里来的手段,不过短短几日,就搅弄得人心惶惶。”

  李显走后,穆裴之对周庭道:“来之前阿轩曾提醒过我,道是丰州民变有古怪,看来果然如此。”

  周庭道:“侯爷不必担心,叛贼所施不过小计,这群叛贼纵有数万人马,可大多都是寻常百姓,如何能和卫所中的精锐抗衡?”

  穆裴之微微一笑,道:“有指挥使这话,本侯便放心了。”

  他说:“此战不宜拖延,明日便召集诸将,尽快平定叛乱,以安民心。”

  周庭沉声道:“是,侯爷。”

  此后数日,穆裴之和叛贼交了数战。

  叛贼人数不少,可诚如周庭所言,将将握刀持戟的百姓如何能和日日训练的卫所精锐相抗衡,自是吃了败仗,步步败退,合阳城周遭数地的城池都被收复。

  刘子异遣来攻打合阳城的将领叫曹征,此人三十来岁,身材高大,曾是个猎户,识文断字,后来跟着刘子异造反,就成了他手下的先锋官。曹征狡猾,知道不是穆裴之的对手,就带着手下的将士一退再退,躲入了苍莽岭。

  万州一带多山,层峦叠嶂,穆裴之着人寻了几个熟谙地势的百姓以此绘制了苍莽岭的地形,可没承想,恰是如此,让他们吃了此次出征以来最大的一个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份地形图是假的。

  穆裴之派遣的几队人马几乎都折了进去,只狼狈逃回了数十人。穆裴之怒不可遏,着人去那百姓家中拿人时,却已经人去楼空,墙上神龛供奉着一尊慈眉悲目的神像,不是寻常人家中常见的观音或佛陀相。

  那神像雕刻得雌雄莫辨,垂着眼睛,眉心一点朱砂平添几分神性。去拿人的是黎越,他环顾一圈,目光掠过那尊神像并未停留。

  “大人,人跑了,”搜查的将士来禀报。

  黎越摩挲着那张干干净净的桌子,道:“扩大范围,给我搜,务必拿住人。”

  “是!”

  他抬腿要走,鬼使神差的,却又回头看了眼那尊神像,转身走近了几步,定定地盯着那尊神像,看久了,不知怎的,竟觉出几分让人不寒而栗的妖异。

  “赵六,我记得你是丰州人?”他询问身边的一个将士。

  赵六应了声,说:“回大人,正是合阳城以西的大河村。”

  黎越扬了扬下巴,说:“这供奉的是哪位神佛?”

  赵六凑过去看了好一会儿,摇头道:“卑职也不知道,从未见人供过这样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黎越思索须臾,想伸手去拨开,又顿住,提剑拨开神龛,却见神龛下压着一本薄薄的册子。他拿来翻看了几页,竟是一本普普通通的经书。黎越的弟弟黎清信奉佛教,他常陪着黎清去寺庙中礼佛,对佛门经书也有所耳闻,竟从未听说过这本。

  黎越想了想,将那本经书揣入了袖中,打算带回城中寻人问上一问,说:“走吧。”

  自于知州被押解赴梁都之后,新任知州还未至,瑞州同知韩世卿暂代知州之职。韩世卿年过天命之年,在瑞州多年,颇有清名。他自穆裴轩口中得知了九莲教一事,显然也知个中轻重,脸色也严肃了起来。

  可敌暗我明,他们妄动反而容易打草惊蛇,当下就由穆裴轩自卫所中拨调了一批可靠的将士以搜寻匪盗之名搜查瑞州,瑞州大小官吏也着人暗中调查了一番。没承想,只在瑞州城中就让他们发现了百来户家中供奉九莲圣主像的百姓。

  上至府衙胥吏,下至普通百姓,穆裴轩没有打草惊蛇,只是着意命人盯住了这些人家。

  他这些日子在做的事情没有瞒段临舟,段临舟也让陆重和柳三九将段氏底下的人筛了一遍,所幸尚未发觉九莲教徒。

  段临舟看着底下人呈上来的那一沓纸,叹道:“还真是无孔不入,让人防不胜防。”

  这些人只是寻常百姓,尚未做出出格之事,他们无法直接将之羁押入狱。何况他们之所以会信奉九莲教,兴许只是被人蛊惑,要以此定罪,实在牵强,说不定还会引起人心惶惶。

  穆裴轩疲惫地按了按眉心,说:“这些只是浮于水面的,只怕真正别有用心者,还潜藏在水面之下。”

  段临舟安慰道:“如今我们有所准备,任他们什么魑魅魍魉,也翻不出天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穆裴轩点点头,看着段临舟,说:“你别忧心,纪老大夫叮嘱过你要好好养身子,这些事有我。”

  段临舟笑了笑,他摩挲着手中的袖炉,道:“其实这个所谓的九莲教反倒提醒了我一件事。”

  穆裴轩说:“什么?”

  段临舟道:“自京师端王一案,于家卷入其中被押解入京师,到现在的丰州民变,叛军已经有数万人之众,我们都处于被动当中,措手不及。”

  穆裴轩若有所觉,定定地看着段临舟,段临舟微微一笑,坦然地对上穆裴轩的眼睛,道:“我在想,若是早在风波起时,我们就已经收到消息,有所防范——”

  穆裴轩说:“你想做什么?”

  段临舟屈指在桌上那沓纸上叩了叩,说:“九莲教能驱使百姓为他们耳目,我们也能如此,只不过,我们不是靠的不是愚弄百姓,而是这走街串巷的贩货郎,以及遍布各州的商贩。”

  穆裴轩何其敏锐,眼前当即浮现了一张大网如蛛丝,悄无声息地盘踞大梁的每一个角落。他微微眯起眼睛,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段临舟,段临舟眉宇间浮现几分锐气,道:“我有个伙计,死在了丰州民变当中,他不过十六岁,最大的念想就是成为我手底下的掌柜,可他就这么死了。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若是我能早有所察觉,如陇州的几家商行一般,早早关闭,是不是就能避免这些无谓的折损?”

  这个念头一直在段临舟脑海中盘旋,他早年行商之时,在各州都或多或少地开了商铺。他此前从未想过其他,这些铺子于他而言,图的是钱,是利。可随着于家突遭无妄之灾,丰州各地流民造反,穆裴之领兵平叛,元宵夜突如其来的刺杀,无不让段临舟觉出了几分被裹挟着身不由己的感觉。

  段临舟喜欢冒险,却不喜欢被迷雾蒙住双眼,等着刀架颈侧方仓促闪躲反击。

  可段临舟要做的事落在他人眼中,几乎可称得上野心勃勃。一旦被人发觉,于段穆两家都是麻烦,更不要说自二人成婚以来,穆裴轩也会和段临舟提及朝中诸事,他自也看出了安南侯府平静之下多年的如履薄冰,谨小慎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段临舟不能瞒着穆裴轩,他也不想瞒。穆裴轩很聪敏,一旦他从别处得知,只怕二人要心生芥蒂。

  “郡王,天下乱势已成定局,”他那双眼睛灼灼地盯着穆裴轩,说,“穆氏也好,段家也罢,俱在这风波浪涌之中,我们不能成为下一个于家。”

  穆裴轩心中一震,深深地看着段临舟,说:“段临舟,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段临舟笑道:“好。”

  烛火微晃,鲜有人知道,此后大燕百年间耳目遍布天下的闻风院就起于这一夜,起于穆小郡王和段老板这三言两语之中。

  苍莽岭一带多山,层峦叠嶂,曹征龟缩入山中不出,双方僵持了几日。彼时正当隆冬,雪灾过后晴过几日,穆裴之着人费了些功夫摸清苍莽岭地势之后,就命黎越和徐英等人率队攻入山中。

  曹征本就是猎户出身,依据地势设路障,让黎越等人折了不少人马进去,二人心疼得眼睛都红了。此番出征的俱都是边军,二人是卫所千户,这些人或见过,或不曾见过,可都是卫所的兄弟,纵然早知道必会有伤亡,可真正看着兄弟身死,还是恼恨至极。

  徐英和黎越都是世家子弟出身,对这群反贼都曾抱有轻视,几番交手下来,心中都多了几分慎重。

  山中行军艰难,可曹征一方到底不敌边军,被撵得狼狈不堪,躲入苍莽岭腹地,一处名为仙人寨的山头,一副要和边军僵持到底的架势。

  黎越当机立断,觑准风向,直接一把火焚了半个仙人寨,将曹征逼出了苍莽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火势蔓延,映红了半边天,林中飞禽簌簌盘旋而不敢落,空气里弥漫着烧焦的味道混杂着浓郁的血腥气。

  曹征本就是倚仗地势方能和边军周旋,失了地势,就成了单方面的屠杀,曹征只得狼狈西逃,而后迎面撞上早早设伏的徐英,被徐英一刀战落马下,脑袋西瓜似的滚了好几圈,血水飞溅,落了几滴在青年千户脸上。

  徐英擎着刀,高高坐在马背上,沉声喝道:“贼首已死,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边军齐齐喝道:“贼首已死!”

  “贼首已死!”

  声势如浪,骇得失了将领,本就六神无主的叛军下意识地放下手中的器械,跪在了地上。

  此战大捷。

  黎越到时,徐英手底下的人正在善后,他驱马上前,问道:“曹征呢?”

  徐英扬了扬下巴,道:“那儿呢。”

  曹征的脑袋滚入泥土里,血已经干涸了,黎越脸上露出几分笑,道:“曹征死了,你怎么还臭着一张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徐英嫌恶道:“杀他的时候,血溅了我一脸,真是恶心死了。”

  黎越哼笑了一声,瞧着他那张搓红的脸,说:“行了,洗洗就干净了。”

  徐英说:“垣哥儿最喜欢摸我脸,说我长得好,等咱们回去,他再摸时,我要是想起他摸的地方溅了血,多晦气。”

  黎越随口就道:“那你将那块肉剜了。”

  徐英哇哇大叫,痛心疾首地说:“你听听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黎越哈哈大笑,说:“谁让你连自个儿都嫌弃?”

  “我垣哥儿干干净净,那是天上神仙,”徐英说,“说了你也不明白。”

  黎越笑道:“是,我不明白,行了行了,回头给你买块香胰子,保准儿洗得又香又干净。”

  徐英说:“你说的,我要玉珍阁的珍珠胰子。”

  黎越哭笑不得,说:“那玩意儿一小块五两银子,你那脸哪儿就那么金贵了——”他曾给黎清买过,玉珍阁是瑞州城里专卖胭脂水粉的铺子,里头卖的东西都不便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又没人瞧,自然不金贵,”徐英哼笑道,翻身上了马背,说,“把那脑袋带上回去复命了,侯爷还等着咱们呢。”

  二人回了营地,穆裴之得知他们杀了曹征,自是很高兴,笑道:“记你们一个大功。”

  徐英和黎越齐齐行礼,道:“多谢侯爷!”

  他二人是边军千户,立了功,周庭身为指挥使,也颇有脸面。正说着话,营帐外有人来禀,道:“侯爷,瑞州急信。”

  左右忙将信接了过去,送到穆裴之手中,他展开看了片刻,眉心也皱了起来。

  一听是瑞州来的信,徐英心急,道:“侯爷,可是瑞州出事了?”

  穆裴之也不恼,道:“瑞州无事,”他将信递给周庭,说,“周指挥使也看看。”

  周庭看完,眉心也皱了起来。

  信在营帐中的将领手中都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徐英和黎越手中,黎越看着信中九莲教几个字,想起什么,道:“侯爷,属下上次在搜查苍莽岭猎户时,曾在他屋中发现了一尊神像,观其模样,和郡王所说的九莲圣主一般无二。”

  穆裴之抬起眼睛,若有所思道:“竟是这九莲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黎越从怀中取出一张薄薄的册子,双手奉上,道:“此物正是上次搜查所得,那时属下以为——”

  周庭怒道:“怎么搜得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如今才呈上来?”

  黎越当即单膝跪了下去,说:“是属下疏忽。”

  穆裴之看着那本薄薄的册子,翻阅了几张,道:“指挥使不必责怪他,想必黎千户也以为只是寻常的佛经。”

  黎越道:“侯爷明鉴,属下原本是想先查清此物再禀报侯爷和指挥使。”

  穆裴之说:“起来吧。”

  他捏着那封薄薄的经义,道:“曹征虽死,可叛军仍在,此战尚未结束。我们明日就将拔营,进入丰州地界。”

  “丰州是叛军的老巢,诸位务必谨慎行事,”他环顾一圈,青年文质彬彬,话说出口,带却有几分肃杀,道,“若有可疑的流民,直接羁押,胆敢违抗者,杀。”

  “是,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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